走出门后,元锦玉挺直了脊背,登时显得眉目更出众,更具威严。

       “交代你们的那些事情不要忘了,晚上都机灵些,万不能给这院子丢了脸面,这次的事情,咱们很可能要打很多天的仗,不管遇到什么事情,都要静心,谨慎,不能被人钻了空子。”元锦玉未回头,但这番话,显然是同她的两个丫鬟说的。

       银杏和红叶平素在元锦玉面前不管是活泼还是乖巧,都是锦玉的体恤,现在这相府暗潮汹涌,她们就也该有大丫鬟的气度。

       于是两个人都挺直了脊背,目视前方,虽然面容平淡,但是却有一种不容人侵犯的气质。

       三个人走过去的,最吸引人目光的,自然还是元锦玉。其他人基本上都已经到了,相爷也过来主持大局,崔氏则是站在相爷的身边。

       看到元锦玉这般让人不敢直视的样子,她下意识就觉得,元锦玉是不是穿得太引人注目了,可是仔仔细细地看了看,发现她穿的,竟然比二婶三婶都还要规矩。

       也是,这个庶女原本就让人从礼制上,挑不出半点错处来。

       崔氏让元锦玉过去,她们这些女眷,自然不能近距离地观看开棺验尸,都是要在屋中等结果的。

       元锦玉走过去,崔氏便亲昵地拉住了她的手:“锦玉,今日验尸,你可害怕?”毕竟年初的时候才嫁人,元锦玉哪怕贵为宁王妃,也是个小姑娘。

       听到问话,元锦玉只是摇头笑了笑:“母亲,您不用担心女儿,为了求得真相,女儿当然是不怕的。”

       崔氏满意地对着她点了点头,随即让元锦玉坐到自己身边。

       相爷也看了元锦玉一眼,眼神有些晦涩不明。

       元绣玉今日只是给崔氏捎回了口信,告诉她,如果二房和三房真的闹起来,就让她抬出楚王妃的名头来。官大一级压死人,更何况她的夫君还是大周最尊贵的皇族呢?

       崔氏现在有宁王妃陪着,还得了楚王妃的口谕,腰板笔直,等众人都到齐了,就宣布开始验尸了。

       女眷都在屋中,男眷也没出去,不时会有人将验出的事情,记在纸上,送到屋中来。

       元锦玉静静地坐着,偶尔品上一口茶,对这件事仿佛看得很淡的样子,但是她的目光,始终都在注意着二房三房的人。

       二婶今晚为了显得可怜,只穿了一身很简朴的黑衣,而且头上还别了一朵白花,她怎么说,也是二叔的结发妻子,这样做也在情理之中。

       而比起他来,元赫全,那个被二房过继过去的孩子,穿着就有些有趣了。

       他还是白日的那一身,料子是好料子,样式也很不错,但是怎么看,都和葬礼一类的格格不入。

       三房和二房没什么交情,非但没有往简朴了穿,甚至还光鲜亮丽的。

       想来都已经到了这一步,三房已经不准备装可怜了,他们夫妻都身体健康,还有一个比元赫全小了两岁的儿子元赫昌,装可怜,估计也起不到什么效果。

       等仵作验尸后,还会有其他几个大夫再检查一遍。屋中很静,众人的脸色也很凝重。

       元锦玉忽然觉得,二叔这一生,活得也有些悲哀。因为这些人的悲欢喜怒,都是因为相府那点家产,而不是因为他的去世。

       李豫是和元赫全站在一起的,他倒是穿上了黑色的衣裳,这会儿眼观鼻鼻观心,不知道再考虑些什么。

       元锦玉始终都觉得她这个姐夫半点都不简单,估计就算是没有自己,有他周旋,三房也不会得逞才是。

       还没等结果出来,崔氏倒是先和元锦玉说上话了。“锦玉今日去原本的院子,是不是见摆设都没动?我平素就叮嘱下人,三小姐那房中的东西,一直都要按照原来的样子摆放,就怕你哪日回来,就觉得不适应了。”

       元锦玉知道崔氏是在故意讨好,实际上心中未必多喜欢自己。元绣玉现在八成都要恨死自己了,她们是亲母女,崔氏肯定和元绣玉是站在一起的。

       但是她还是笑着答着:“母亲说的没错,进门后,真的是熟悉得很,但是就是那小院让锦玉有这感觉,看外面,好像变了不少呢。”

       崔氏的脸色变得不大好,干笑了两声,知道元锦玉这是在暗讽她,在几个女儿出嫁后,将府中的人都换成了她的。

       元锦玉之前在相府中,也打听过秦桑的消息,听说相爷是想要这个嫡长子的媳妇管家的,但是崔氏就是不把手中的权力放下。

       而这会儿,秦桑和大哥就站在不远处,他们的孩子应该是已经交给了奶娘,没有带过来。

       上午的时候,元锦玉没见到秦桑,这会儿秦桑见到她看过来,还友好地笑了笑。

       说到底,现在相府能让自己感到点温暖的,除了秦桑和大哥,好像也就没什么了。

       崔氏之后又和元锦玉说了几句,元锦玉也没再像是之前那样驳她的面子,好不容易等结果出来,已经是一个时辰之后的事情了。

       这么长的时间,元锦玉倒是坐得安稳,二房和三房却像是出去绕城跑了一圈似的,呼吸都是急促的。

       仵作和大夫很快就被叫进了屋中,元锦玉看开了一眼,仵作长得就有些阴暗,身子更是瘦到了极点,一双眼睛都深深地凹陷了下去,周身都是死气。

       他好像不大爱说话的样子,站在一边,最终由一个大夫开的口。

       “验尸的结果如何?”这话,是相爷问出来的。

       那大夫对相爷行了礼,之后才说着话:“回禀相爷,我们几个人验尸的结果,都表示二爷是正常死亡,不曾有中毒或者是被人杀害的迹象。”

       其实刚刚听着验出来的那些事情,元锦玉就猜到了这个结果了。

       她又不懂验尸,当然不可能自己出去再检查一番,只是在大夫说过这话后,看了看屋中几个的脸色。

       崔氏很是得意,看向二婶,眼中带着嘲讽;

       二婶脸色则是苍白的,满眼的不可置信,随后只颓唐地低下头来;

       至于三婶,最初像是松了一口气一样,随后就只是和三叔对视了一眼,笑了笑。

       “你们先下去吧。”相爷又对他们说着,这几个人很快就退了出去。

       屋中就像是暴风雨将要来临之前的寂静,谁都没有先开口。

       但是相爷是一家之主,总是要做出决断来的。想到今日和元锦玉在书房中的谈话,相爷这才道:“既然二爷的验尸出了这样的结果,那么就让二爷安心地走吧,等二爷的丧事结束后,相爷的生意,本相那份也给三房,剩下的,就让二房继承了吧。”

       三叔一听到这话,当即脸色一变。就算是大房的给了自己能怎么样?那能有几间铺面,几亩田地?大头还是在二房的手中!

       他们夫妻两个走南闯北了这么多年,怎么会甘心是这个结果!

       于是三叔马上就看向相爷:“大哥,就算您是一家之主,这个结果,我也不服!这家产明明就是该归我们三房!”

       三婶应和着:“没错!二爷死了,那就更说明,这家产应该是我们的!”

       “你们胡说什么!”二婶不依不饶:“二爷死了,也不代表这二房就没有人了!赫全是我的儿子,以后将家产交到他手上,你们有什么不满意的!”

       三婶虽然犹豫,却还是觉得,家产是自己应得的,就对二婶也没什么好气色:“你都说了,赫全是你的儿子!那和三房的能一样么!当初你们抢去了我一个那么好的儿子,现在你们还想对我们夫妻赶尽杀绝不成!”

       三婶越说越委屈,直接就哭了出来:“相爷!”她转过头,面容有些狠戾:“您位高权重,我们这种不带一官半职的,也没处说理去!但是这大周总是有王法的吧,真的逼急了我们,大不了我们去告御状!让皇上看看,他身边的大红人,是怎么苛责弟妹的!”

       相爷也一个头两个大,但是他为官多年,威严却是不容小觑的,三婶说到底,也不过就是个商人罢了,在大周,士农工商,商人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