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吟了解了一圈目前快递站的运行状况，然后拉着林凛凛到休息室里架起了一张小桌子。
“老板，小龙虾那么不容易得，您还请我吃……”林凛凛有些忸怩，感觉老板对员工太好了。
之吟小手一挥把带回来的打包盒摆了出来，“都是阳间特色，一起吃呀。”
“你别想那么多，我得经常去阳间，几乎就是半个甩手掌柜，要不是你在这里一直看着，我这快递点早就干不下去了。”
之吟冲着林凛凛感激地笑了笑。
林凛凛受宠若惊，给彼此倒了两杯可乐：“老板，我敬您。”
•
吃饱喝足，难免憧憬未来。之吟和林凛凛凑一起讨论快递站的发展趋势。
林凛凛掏出小本本，“我们现在在地府的阴落城已经很有名气了，就连不少官吏都让我们跑腿送点东西。
因为我们快递费定得不是特别高，寻常鬼家也付得起价钱，又能省去很多麻烦，所以他们也乐得寄快递。”
之吟支着下巴，考虑到地府现在环境现状，开口道：
“阴落城由于地势问题被忘川河分成了三大部分，虽然两两之间建了桥，但还是距离太远了，要送点东西比较麻烦，这是我们的优势。”
林凛凛听得认真，还不忘做笔记。
“但是，这种优势不会一直保持下去。越来越多的鬼会发现这种渠道可以从中获利就会分走一大块蛋糕。
我们得可持续发展。”
林凛凛虚心请教，“具体表现为什么呢？”
“我们主打可以送阳间的快递，现在也多了在阴间流通的服务，现在看来阳间的反响也不错。我们可以考虑在阳间建立快递站了。”
林凛凛皱着眉，有些担心，“我们现在归根到底还是鬼手不够，就算建立了也难以管理。”
“不急，一口气吃不成大胖子，我们慢慢来。”之吟揉了揉肚子，瘫成一张饼。
林凛凛立马站了起来要告别，吓了她一条。
“怎么这么急？不是谈的正好吗？”
“啊？”林凛凛挠了挠头，“我看您累了，应当是要休息了，就赶紧走呗。”
之吟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姿势，试图辩解，“我只是觉得这样舒服而已……我在熟悉的人面前都很随意。”
林凛凛一激动眼眶里的眼泪不要命的往外流，“呜呜呜，老板，我知道了，呜呜呜，您继续说，我听着，呜呜呜呜……”
呜音贯耳，之吟温和的冲他笑了笑，下一秒把人扔了出去。
“回去把比较费劲的快递单拿过来，我挑一挑。”
林凛凛站在屋外，领了任务下意识忽略了老板把他扔出来的举动，一溜烟跑到了快递站，翻箱倒柜拿出了压在最底下的那个。
之吟拿到后看着上面寄件人和收件人的名字以及物品要求挑了挑眉，
“寄件人：啊对对对；快递物品一个拥抱；收件人：啊对对对。”
她努力让自己笑得温和真诚：“谁签的单子？”
林凛凛从之吟虚假的微笑中感受到了即将肆虐的狂风骤雨，毫不犹豫卖掉了站在角落里试图自闭的鬼员工。
“他刚来的，不太清楚，就签了。”
之吟看着眼前瘦瘦小小唯唯诺诺黢黑黢黑的小鬼，一瞬间没搞清楚哪个是正面。
她开口：“你几岁啊？”这个型号怎么看也不像成年了啊。
“对、对不起。”小鬼似乎没听清她在问什么哆嗦得更厉害了。
她突然有一种熟悉的既视感，一挥手把在空间里混吃混喝的加加带了出来。
加加为了吃好吃的，现在正是普通小孩五六岁的大小。两只小鬼你瞅瞅我我瞅瞅你，一时间有些相见恨晚。
之吟让两个小孩去一边玩，把林凛凛拎到了旁边审讯。
“你怎么搞的，竟然还收童工！”
林凛凛轻咳了两声，辩解道：“咱们地府有没有那种规定。况且那个小鬼已经死了几十年了，就是个头小点，心性稚嫩一点……”
之吟深吸一口气，双手比划着：“那他是怎么借的这个单子？”
“我也不知道。”林凛凛搓搓手，有些心虚，“就，我在阴落城一个角落里把人拾回家后，问他要不要和我一起送快递。
我看他跑的也快，人也机灵，腿脚麻利，对阴落城特别熟悉，就把几个要在城里跑的活交给他了。然后我就放心去阳间送快递，后来不正好遇见您了吗……”
之吟面不改色，丝毫没有怜员工惜小鬼，“你还是没说这个单子怎么签的。”
“哦，”最好还是要交代的，林凛凛心一横，脖子一伸，“我从阳间回来之后就发现他不知道哪里拿回来的这个单子。”
“你没问他？”之吟双手交叉放在胸前。
“问了啊，他不说。”林凛凛有点苦恼，“我觉得我已经够有耐心得了，但还是不知道怎么和小孩……小鬼相处。”
“况且，快递单一旦签了除非寄件人反悔就不能销毁……”
两人纷纷沉默了半晌，良久，之吟叹了口气：“算了，我看看吧。”
林凛凛傻呵呵笑起来：“老板辛苦了。”
之吟微笑：“不辛苦，你的奖金没了。”
她走到门口招招手把两个小鬼招到身边，留下林凛凛独自在角落里怀念他还没捂热就又没了的奖金。
之吟蹲下身子和小鬼视线齐平，“你叫什么名字？”
加加和他一起玩的时候机灵地说了不少之吟的好话，小鬼看着眼前犹如衣食父母的人有些不好意思：“我叫十三。”
这名字听起来性格编号。
之吟眉眼柔和地揉揉他的头，“听林凛凛说你帮了不少忙，干活很勤快，年底快到了，给你奖金翻倍，买点好吃的。”
十三闻言眼睛亮亮的，露出一口小白牙，之吟觉得晚上走夜路就是行走的真•鬼故事。
“谢谢老板！我会努力的。”
之吟拍拍他肩膀，带着加加回了自己家，路上看着回巢的几只鬼鸦，心想：不愧是林凛凛捡回来的，连话都是同根同源的一样。
之吟坐在床前看着这张如同笑话的快递单，无奈地长吁一口气。
罢了罢了，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左手手指并拢于右眼前一抹，右手持墨染挥斥方遒，丝丝缕缕的线缠绕着，一端勾在快递单上一端指向阳间。
之吟神识顺着丝线溯源，看到了一个荒废破旧的校园。
•
之吟如约回到玩家小屋，第一件事就是给喻清河发了个消息。
【季之吟：我回来了。】
【喻清河：欢迎回来？】
干嘛还用问号。
你可以热情一点。
之吟手指灵活啪啪啪打字。
【季之吟：组队的副本是随机的吗？】
【喻清河：可以选，你想选哪个？】
之吟手指蜷缩了一下，点开手环，上面有她挑出的三十几个封面和校园有关的副本，其中居于首位的是一个黑暗为基调的校园大门的速写。
“兴仁市第一小学”的字样摇摇欲坠，隐约可见的房屋灰头土脸，窗棂摇摇欲坠，几棵古树在校内生长盖过了旗杆耸入云天。
她扫了一眼标题给喻清河发过去。
【季之吟：冤怨缘圆，可以吗？】
【喻清河：OK】
了却心事，之吟又在床上摊成了一张饼，静待游戏开始。
•
再次睁眼，之吟看到记忆中的景色神情稍稍放松。
随手点开手环查看任务。
温馨提示：直播间热度越高越幸运，热度越低越倒霉～小心倒霉致死哦嘻嘻嘻嘻～
任务时限：完成主线任务才能通关】
盯着“内鬼”二字看了好一会，猛地抬头看向周围的人。
视线在在场玩家脸上扫过一遍，一、二、……十一，多了一个。
呼……
环顾一周大家的表情，有的镇定自若，有的警惕，有的瑟缩，有的不屑……但共同点是大家都在观察彼此的微表情，试图找到隐藏在人群中的内鬼。
之吟抹了一把脸，已经开始体会到副本的险恶了，玩家之间连一开始的表面信任都被打破。
也就是说从一开始对副本的探索，大家的信息就会出现不对等的情况。
这轮副本不会存在大佬带飞，也不会存在玩家间友好协作一起通关，只能各自为战。
她和喻清河目光相接都看到了对方眼底的凝重。
一个身着白衬衫长相帅气的男人往前走了一步，
“大家应该都看到任务了吧。虽然找到内鬼很重要，但是随着副本不断推进它肯定会露出马脚，所以当务之急是我们先彼此认识一下，为以后能捕捉它的漏洞做准备。”
玩家们自发绕城一个圈走近了些，但彼此之间都隔着一些距离互相警惕着。
之吟倒是觉得十分安稳。左边白泽，右边喻清河，像两个巨大的翅膀被护了起来。
可是很快，玩家们都笑不出来了。
白衬衫深呼吸，“我先打头阵吧。我叫陈铭，是帝大法学系大三生……进游戏前的身份。”
众人点点头，他们都知道进游戏前的职业会被游戏系统记录在案，算作个人身份。
陈铭身边的矮个子女生扎着一对双马尾显得幼态很多，她似乎有些怕生，声音唯唯诺诺：“我叫素白，也是帝大法学系学生，大二。”
她侧头看了陈铭一眼，补充道：“陈铭同学是我的学长，我们认识，是组队进来的。”
陈铭点头表示肯定。
素白身边穿着水手服的女孩刚要开口就被一个急脾气的男人打断了。
他身着黑色背心露出狰狞的肌肉，黑色短裤盖住膝盖也遮住了发达的腱子肉。肉是真的发达也是真的丑，之吟看了一眼就客气地撇开视线。
“人那么多谁记得住你叫什么，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死了，还得费力气记你名字！干脆用代号吧。前面那个你就叫白衬衫，旁边这个女的就叫……双马尾吧。”
这话说的确实难听，白衬衫和双马尾脸色都很难看。
同伴无辜被怼，水手服怒气冲冲站出来：“你这人怎么说话呢！不愿意记人名是怕自己死的快吧，记住了也没用，因为马上就死了！”
腱子肉目眦皲裂，凶狠地要把眼睛瞪出来，握紧拳头就要走上前去，结果被一旁的中年大叔拦了下来。
“大家都消消气，消消气。我们都知道是因为内鬼的存在大家才这么……剑拔弩张，我们别中了内鬼的计谋。”
话音刚落，在一旁看热闹的身着休闲装的清瘦男人，指了指水手服和腱子肉开口：“你们两个挑起内部斗争，都有很大嫌疑。”
很好，这人不开口吃瓜，开口就直接抵达瓜田正中心吸引了所有火力。
水手服反应很快，立刻闭嘴不再说话，眼睛却恶狠狠地瞪着腱子肉，看起来一点也不怕他。
双马尾着急地拽住水手服的胳膊，紧急之下连羞涩都忘了，脸色惨白，辩解道：“挽挽就是这个性子，没有坏心思的。”
腱子肉一愣，嗤笑一声，眉眼间露出毫不掩饰的嘲讽：“合着你们这是组团来的，难怪这么硬气。”
眼看着战火又要燃起，之吟扯了扯喻清河，示意他拿出点气势震震场子。
喻清河正打算点开手环，察觉到手上的阻力一挑眉，无奈地抬抬手腕示意之吟先放开他的衣袖。
片刻开口，声音中警告之意显著：“各位，我们没有更多时间了。”
众人看向一脸冷漠的喻清河，男人肤色白皙更显五官立体，眉眼锋利暗含着上位者的气势，整个人站在那里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他周身有种特殊的气场释放威压。
惹不起。
反应快的玩家已经先一步点开自己的手环，其他人也渐渐反应过来纷纷效仿。
这才发现不知何时屏幕左上角多出了一个小小鬼脸按键，上面血红色的数字不断倒数显示着开播时间。
玩家们一个个偃旗息鼓，开始老老实实继续自我介绍。
双马尾拉了拉水手服的胳膊冲她一阵挤眉弄眼。
水手服顺从的点点头，朝着腱子肉翻了个白眼，“我这一身衣服是我最喜欢的，你们就叫我水手服吧。我也是帝大法学系学生，和双马尾是同学。这是我们第五个副本”
见她服了软，腱子肉得瑟的笑了笑，抢着开口仿佛在比什么，“我是健身教练，就在梧桐街角的那个健身房里工作。你们可以叫我肌肉男。第八个副本。”
水手服“呕”了一声，倍感油腻，“还是叫腱子肉吧，肌肉男太没特色了。我看那个大叔身材也挺好。”
水手服天不怕地不怕却畏惧于喻清河的冷漠气势，点了点腱子肉身边的中年大叔。
还没等腱子肉发作，中年大叔就乐呵呵开口，一听就是老好人和稀泥，
“我已经退休啦，和老伴开一家猪肉店，我看这里就我年纪最大了，你们不介意的话就叫我声大叔吧。这是我们俩第五个副本。”
玩家们点点头并不介意这点称呼上的便宜。
自我介绍继续。
中年大妈开口，“我和我老伴组队了，我俩退休后就卖卖肉，虽然现在科技发达了，但是注重口腹之欲的人也不少，我家的肉质新鲜……”
眼看着自家老伴就要跑远，中年大叔连忙把她撤回来。
“不好意思，很久没有回想以前的事了，不介意的话叫我声大妈就好……我和老伴的第五个副本。”
站在她旁边的是喻清河，他一身黑色卫衣黑色长裤整个人隐于黑暗之中，众人听他清冷的声音响起：
“无业游民，怎么叫都行，组队进来的。第七个副本。”
之吟给他出主意：“要不就叫黑一小哥？好像长了点，叫黑哥也行。”
众玩家：……
“继续吧，继续吧。”
“下一位，下一位。”
“抓紧时间。”
之吟看着这群人怂的和鹌鹑一样，遗憾地摇摇头，“我也是无业游民，你们叫我……”
她低头看了一眼自己今天的装扮，白卫衣牛仔裤白板鞋，相当平常没有特点的装扮，头发也是简单的丸子头。
“要不叫我白哥吧，这是我队长。我这是第四个副本。”她指了指喻清河，觉得一队人就要整整齐齐的。
白泽幽幽看着她，“咱们明明三人组队，你怎么把我刨除在外了。”
许是他的哀怨过于强大，直接震惊了一种吃瓜的玩家。
白衬衫犹豫了一下开口：“你也是无业游民？”
这身份多少有点敷衍了吧。
其他玩家也投去不满的视线。
白泽老神在在双手抄兜，“无业游民三人组怎么了，这是我第六个副本你们叫我……”
白哥的名字被之吟抢了，他皱眉思考了一秒，“要不叫我蓝哥吧。”
他今天穿了一件蓝色卫衣。
众玩家：……
隐隐约约的黑白蓝哥组被嫌弃了。
轮到穿着休闲装的清瘦男人，他清了清嗓子：“我是一个恐怖游戏UP主，名字叫暗影杀手，你们就这么叫我暗影就好。这是我第六个副本。”
众玩家：好中二啊……
但是暗影UP主的身份还是很让其他玩家眼馋的，
穿着一身白色连衣裙的女人柔柔开口：“我是一个歌手，还没来得及出名就被拉进游戏了。这是我第三个副本，请大家带一带我，谢谢。”
说着她黯然神伤，腱子肉看着她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犹如迎风招展的小白花。犹豫了一下，稍微安慰了几句，但顾忌着内鬼的未知身份没多纠缠。
之吟站在一旁暗自警惕，如果可以组队还要做独狼的，要么是实力太差要么就是实力超强。
一圈人都介绍完，众人心中有数。白衬衫双马尾水手服是一组，中年大叔大妈是一组，之吟三人一组，只有腱子肉UP主和小白花是单人。
白衬衫看着单独的三人，“现在看来内鬼应该在你们之中。”
腱子肉被怀疑了两次，现在荣登最被怀疑榜单榜首，脸色难看的能拧出墨。
“现在说这些都太早了。副本没那么容易就让你抓到漏洞的。”UP主不紧不慢反驳了回去。
白衬衫看了如同背景板一样的喻清河一眼，冷哼一声，直了直身子。
之吟捕捉到对方带些敌意的视线，皱眉，“他这是干什么？”
白泽拍了拍她的肩膀，语重心长：“男人之间的竞争心吧。”
之吟：？
白泽字正腔圆，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让白衬衫可以听见：“同性相斥。”
对方脸色不自在的僵了僵，扭头看向另一旁，之吟似懂非懂点点头，“哦～”
喻清河把白泽的手从之吟肩膀扒拉下来，上面正在观看人数都显示“0”。
喻清河扭头看向之吟，“走吧。”
三人率先抬脚朝着破旧的校门口走去。
白衬衫提了提眼镜，一字一句，“兴、仁、市、第、一、小、学。”
十一人站在校门外，抬眼看去校内一片颓废景象。
中年大妈呐呐自语，“这也不像有人的样子。”
UP主经验丰富，很快想通了游戏背景，这里以前是个废旧小学，那么这一副本的主题很可能就是探灵。”
“你不要面无表情说出这么恐怖的话啊。”水手服看着身边眼角含泪的双马尾瞪了UP主一眼。
腱子肉讽刺一笑，“都玩了这么多游戏了，还怕鬼啊。”
突然轰隆一声，原本闭合的铁闸门缓缓拉开，玩家们的手环同时振动起来。
【你是一名恐怖游戏UP主，由于作品相似缺少特点人气开始下降，为了谋求生计，你偶然加入了一个灵异探险小队，即将开启一场灵异探索之旅。
你们精挑细选，找到了这个破旧的小学遗迹。在这里你们为了吸引观众注意，不停作死。
提示：直播间已经开启，请玩家有序进入场地，新手保护期时长为二十分钟，
之吟凑到喻清河身边和人对任务，不忘招招手把白泽叫过来。
确定过彼此身份都是UP主，因为各种奇奇怪怪的理由来到这里探灵，之吟唏嘘不已。
真是难为系统这么绞尽脑汁是他们的身份“合理化”了。意外的发现里面竟然有一个观众。
本着友好的愿景，她礼貌的打招呼，“你好呀～”
这个观众屈尊降贵发了一条弹幕在之吟眼前划过。
【你长的真好看，死起来一定也很美。】
之吟立马收起笑容，
什么玩意，这说的是人话吗？
之吟走进门内，看向铁闸门两侧，轨道早已锈迹斑斑，动一下都要簌簌地飘下好几片铁锈。
地上是水泥地，颜色暗沉看不出脚印。
是谁给他们开的门呢？
目光转移到门卫室，之吟抬脚走近。
玻璃上糊着一层厚厚的泥灰，之吟哈了一口气从口袋里掏出一包纸巾擦出一个小洞发现里面还有一层灰。
之吟：……
喻清河走到她身边，看了一眼小小的洞，“哪里来的纸巾？”
“刚去超市买的。”之吟遗憾地直起身，“还是要打开看看。”
喻清河没有阻拦，提醒了一句，”
之吟恍然，里面的观众数量毫不意外地变成了零。
她扁扁嘴，看了眼距离二十分钟开局死亡倒计时还剩下十九分钟。无奈耸耸肩，“算了，以后再回来看吧。”
二人快走两步跟上直奔教学楼的其余玩家，白泽见他们过来了，冲二人招手。
“我们正商量着要不要进去看看。”
UP主打断他，“肯定是要进去的，探灵和恐怖游戏总归套路都是差不多的，不作死就没有流量。”
之吟心想我曾经有一个观众，他好像不是人，但我没有珍惜……
玩家们纷纷和他道谢，愿意把相关经验分享出来。
白衬衫，“那我们别浪费时间，先进入教学楼吧。”
水手服迟疑道，“其实要说探灵，学校绝对是各种灵异怪谈的高发地点，但背景多是在初中或者高中而这里是个小学。”
“确实是一个疑点。”UP主点头赞同，“不过为了流量我建议我们分开探索。”
这句话一出，空气一静。
双马尾怀疑地看他一眼，“你应该不是内鬼吧……”
其他玩家眼观鼻鼻观心但谁也没有开口制止双马尾的言论。
UP主被气笑了，脏话忍不住往外飙，“行，前一秒还懂点人事知道谢谢老子，后一秒就他妈怀疑我了！你们爱怎么着怎么着吧，老子不干了！”
说罢他一个人脱离队伍走了，一边还不忘和弹幕交流。
“为什么不一起？哈，没听见吗刚刚的话吗，老子没兴趣和猪队友组队。”
“接下来去哪？当然是先在走廊里探索一下了，谁知道一会会不会冒出几个鬼影。”
“切，我从不骗人。”
涉及到熟悉的领域，清瘦男人倒是背影逐渐挺拔起来，这就是自信的魅力吧。
之吟吃完瓜，扭头询问喻清河和白泽，“我们也走吧？”
留在原地的玩家们也分道扬镳，各自选了一个方向离去。
之吟选了条一楼的走廊，这里楼层低，如果时间允许她还是想去看看门卫室。
白泽快走了几步，手臂虚虚搭在喻清河和之吟肩膀，三人脑袋凑在一起，他声音压的很低，仿佛怕被什么东西听见，
“白衬衫那一组上楼了，中年两人去的是UP主的方向，那个腱子肉和歌手又出去了，好像是操场的方向。”
他叭叭叭几句话把所有玩家的去向都交代的清清楚楚，之吟眼眉一挑，嘴角勾起一丝笑意，“不怕内鬼在我们之间吗？你就这么说出来。”
白泽身形一僵，不敢置信，“不是说在那三个单人里吗？”
喻清河把人胳膊拿下来，“哪有那么简单，没准内鬼可以篡改我们的记忆呢，比如多了个同伴，少了一个同伴。”
白泽脑海中逐渐浮现出画面，和人不人鬼不鬼的东西称兄道弟、手拉手）拥抱……
“卧槽！”他哆嗦了一下。
一回神对上了之吟憋笑憋的通红的脸和喻清河带笑的眼尾，他委屈巴巴，“不是……你们别吓我，世界已经如此冷漠，有点温暖的爱好吗？”
之吟耸耸肩，“也不光是吓你，你的反应已经很能说明白你的身份了。”
白泽试探，“那我还是我吗？”
喻清河眼睛里难得的带上了点温和，仿佛在安慰，“能问出这么哲学的问题，你还是你。”
三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气氛轻松一点也没有恐怖氛围，不过可能因为颜值过高倒是吸引了那么一两个观众驻足。看着前面长长的仿佛没有尽头的走廊，突然来了一句：“我们是不是已经走过这里了？”
喻清河顿了一下，“嗯”了一声，他想了想补充道：“第三次经过这里了。”
三人驻足，右手边是脏污糊住的玻璃窗户，左手边是一排排紧闭的教室。
之吟探头看了一眼，“一年级四班……”
她又尝试着往前走了一段，让喻清河二人在原地不动，没一会竟然在道路前端看见了二人的身影轮廓。
她抿了抿唇，轻声开口：“好像遇到鬼打墙了。”
二人却想没有听见一样，一动不动背对着她。
之吟雷达竖起，滴滴答答飞速扫描。她屏住呼吸观察了一小会，发现距离不远处的两道人影连呼吸都没有。
哦豁，撞鬼了。就见上面的数字咻咻咻往上涨。
嗯，看来还触碰到了高危情景，让这些不是人的观众们那么激动。
零星几条弹幕飞过。
【诶呦，新人主播啊，这是遇到鬼打墙了？还挺刺激。】
【楼上一看就刚进来，我蹲了半天这主播刚刚还在和同伴胡扯闲聊。
不知道是谁这么无聊，不停的刷屏，之吟抬眸看着前面拦住去路的人影，又侧眸看了看标着一年级四班的牌子，叹了一口气。
“前方有虎不能莽，身侧新路闯一闯，我要进去了，你们准备好了吗？可别被吓哭哦～”
冲着弹幕挑衅完，扫了一眼几个观众的反响，之吟左手轻轻搭在了门把上。
“咔嚓”一声。
之吟皱起了眉头，一脸严肃地又拧了拧，还是打不开。
之吟：“嗯……”
弹幕上乐乐呵呵一堆嘲讽铺天盖地的砸过来。
【主播翻车了吧～】
【哈哈哈，笑哭我喽～】
【诶，有没有人注意到前面两个影子好像离得更近了啊……】
【楼上在说什么呢？】
【好像是啊，我看着也近了一点。】
【所以这不是普通的鬼打墙？】
【主播完了。】
【主播完了。】
……
之吟目光正对着前面两道身影，目测距离也就剩下了二十米。
她飞快地回头看了一眼，身后依旧是笔直的走廊，可是再次回头时那两道身影一下子又前进了一大半，现在距离也就十米最右，看得更真切了。
之吟这才发现两个身影其实近处看根本就不像喻清河和白泽。
当初是她先入为主的判断。近了才看清对方身上蓝白相间的校服，是那种校园里最普通的款式。
可是……
她比量了一下，这两个身影都比她高。她穿鞋怎么也有一米六七了，这两人一个看着有一米九一个看着一米八的样子也不想是小学生啊。
如果是，这得吃了多少激素。
她这么想的也这么说了出来。
果然又是几条弹幕划过，在线观看人数也涨了几个。
突然一个小火苗的标志出现在观看人数前，里面有个浅浅的“50”。
之吟了然一笑，还有弹幕的活跃程度。
心里有底，她就将注意力全都放在了眼前这个不同寻常的鬼打墙上。
真正的鬼打墙其实是可以用科学原理来解释的。
毕竟鬼打墙很常见但是打工的鬼不多，所以供需矛盾比较大，一般人遇见的多是由于自身恐惧和害怕而产生的认知差错。
如果在空旷的地方闭着眼前行，人的轨迹不是直线而是一个直径大约为六千米左右的圆。
在缺少鲜明参照物的情况下，会造成一定程度上的迷路。
而眼前显然不是那种可以用科学来解释的。
黑暗浓重窗外月光幽微，唯有几缕强硬的从泥污之中挤进来勉强照亮一点昏暗的走廊。
破旧的长廊墙壁斑驳，油漆成片摇摇欲坠，那两个身影一个微微低头一个抬手搭在另一个肩膀似乎在聊天。
之吟轻屏呼吸，面对着他们缓慢后退。
距离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远离，她心中一喜，脚下频率加快，一步一步往后倒退。
扑通一声，脚后跟被什么绊了一跤，一个不稳摔了个实实在在。
之吟还没从这平地摔反应过来，稍稍低头才发现自己坐在了一个楼梯上。
心中警戒四起，猛地抬头做出攻击姿势，却发现长廊已经消失，幽暗闭塞的狭窄空间里唯有一个长方形的绿色通道屏幕亮起。
之吟起身拍了拍尘土，往前走了两步，抬手试探着推了推眼前禁闭的两扇门，意外地“嘎吱一声”推开了一道门缝。
她悄咪咪探出半个脑袋，外面正是刚才那熟悉的走廊。原本杵在那里的两道身影已经消失不见。
之吟皱着眉思索半天也不知道自己原本是朝着教学门口的方向走的，怎么就越走越往里。
点开弹幕一看，观众人数又下降了。
平安无事就下降，遇到危险就上升。
为了留住几她的上帝们，之吟垂眸看着眼前的弹幕，轻声回答问题，
“怎么想到要倒着走出来？他们就在我前面，我打不过还不知道离开。”
“想不想知道我的同伴现在什么情况？当然想，但你们肯定不会这么简单告诉我。”
“我接下来要干什么……”
话音未落，她推开门走出了狭窄的楼梯间，踏过水泥地板走到了教学楼门口，穿过空旷的前院，走到心心念念的门卫室。
“凡事存在即为合理，不要看它面积不大，如果没有门卫，坏人就可以随意进出学校。”
“而且你们不要忘了，我们一行人最开始可是在校园外的，不知道是谁突然打开了门放我们进去。”
“我觉得是谁？这还用说吗，这个学校已经荒废多少年了，除了我们几个探灵的，谁还会在这里。你们懂脑子想想，嗯？”
之吟一路上嘴巴不停地和弹幕唠嗑，缓解了一下紧绷的气氛。
她伸手拧了一下门把手，发现可以拧开，侧头对着弹幕说：“准备好了吗？”
“三、二、一……”
拧开门后铺天盖地的灰尘炮弹似的怼到脸上，之吟用手扑拉了一下，连连咳嗦。
“咳、咳，有人吗？”
原本她只是想着再营造一点恐怖氛围来满足那些观众的变态需求，谁知一个干涩宛若含着沙砾的嗓音从门卫室里面传出来。
“干、什、么？”
之吟吓得往后跳了一下，好几条弹幕连连弹出，看起来十分兴奋。
之吟稳了稳心神，礼貌道：“您好，请问现在是几点了？”
突兀的问题似乎让对方觉得很不合理，半晌一个脸上布满皱纹的老爷子穿着一身保安制服挪了出来。
他皮肤磕磕巴巴粘在骨头上，身形消瘦，套在挺拔的制服里像是穿上了一层麻袋。眼睛像金鱼一样突出眼眶，嘴唇干瘪，宛若枯木。
他的眼球艰难地转动着，似乎看清楚东西是一件极其费神劳力的事。
之吟想了想，不退反进，声音软软的脸上露出一点讨好的笑容，“门卫爷爷，请问已经几点了？”
门卫盯着之吟看了半天也没给出其他反应，两个人大眼对小眼好一会。就在之吟怀疑自己是不是看见幻觉时，门卫动了动胳膊。
【来了吗？要来了吗？】
【要伸出骨手杀死这个主播了吗？】
【终于有高能了吗？】
之吟动了动手指，强忍住拿出唐刀的冲动，又重复了一遍，“爷爷你知道现在几点了吗
“已经晚上十点一刻了，大门关上了，你出不去了。”
老爷子干哑的声音响起，扭动着身子往回走。之吟站在敞开的门边，看着他又坐在了窗户前的椅子上。
门卫室里麻雀虽小五脏俱全，狭窄的单人床几乎占满了整个空间，挂在墙上的吊钟时针正好对着“10”，分针却对着了“15。心里估算了一下，开始的时候大约是晚上十点。
之吟又试探地问了一句，“是您给我们开的门吗？”
门卫眼珠在眼眶里转了转，“不然是谁？”
之吟迟疑，“谢谢……但您为什么给我们开门呢？”
门卫语气比之吟还疑惑，“你们不是这里的学生吗？”
“可这里不是小学吗？我们都这么大了。”
门卫审视的目光沉甸甸地落在之吟头上，“这里是兴仁市第一中学啊，难道你不是这的学生？”
之吟做出松了一口气的样子，语气娇嗔，“我是今天刚来的不认路，还以为进错了地方。爷爷，报道点在哪里啊？”
之吟刚想告别就听到了老爷子别别扭扭的声音，“今日已晚，那报到处老师早就走了，你要不在我这里歇息一晚凑合一下？”
之吟受宠若惊看着他，随后甜甜一笑婉拒了。
若是真在这里上演睡觉，她合上的眼可能就再也睁不开了。
走在路上之吟还感叹了一句，那老爷子看着吓人，心肠竟难得的还不错。
报到处在教学楼隔壁的致远楼一楼大厅处。之吟站在门外试图从缝隙里窥探，隐隐约约看见几张临时搬来的课桌，还有几个摞得整整齐齐的大箱子。
伸手晃了晃门把，毫不意外地被锁死。
【熟悉的一幕上演了】
【哈哈哈，锁门杀手】
【楼上是在说什么？】
之吟刚要放弃的时候视线里闯入一小叠册子躺在地上。
她回头看了眼院子里栽种的几棵大梧桐，从土里扒拉出几根碎树枝，挑挑拣拣选了个最长的拿在手里，把小册子勾了出来。
她左手拿着小册子，右手挥舞了一下树枝，咻咻几声仿佛要打在那些无知的观众身上。
之吟嘴角牵了牵，给观众最爱发出的贱贱笑容配了个音，“嘿嘿。”
【……我被主播贱到了。】
【请给我把刀，我想去把主播多剁了！】
小册子一片大红映的喜庆，封面还用行书提下学校名字。有那么一瞬间，之吟仿佛看到了那个欢声笑语、名声兴隆的市重点中学。
指腹轻轻划过封面的图画，翻过一页是目录。
1.序章
2.校史简介
3.校园文化
4.学校地图
5.新生入学须知
目录简介，内容甚至说的上少。
之吟往后翻了翻，序章内容大体都是官话欢迎学生入学，感谢家长支持一类的。
校史一栏倒是有了点收获。
兴仁市第一中学原是兴仁市第一小学，后来由于兴仁市学生数量大幅增加，学校资源紧张，愣是把小学拔成了中学。
之吟啧啧称奇，继续看下去。
历经三年不断改革，兴仁市第一中学成为兴仁市最佳重点中学。优秀教师占比高达95％，学生升学率高达98％。
之吟瞳孔微张看着眼前透露几分匪夷所思的数字，长了长嘴又闭上了。
她晃了晃小册子，“真的不是作假吗？这升学率高的太离谱了。”
她砸吧了一下背后的意味，“我觉得这后面肯定有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我们得把它挖出来。”
【主播冲啊！】
【主播终于干正事了。】
【我之前上的学校要是有这么高的升学率我就是名牌大学毕业的了……】
【楼上做梦呢？】
……
之吟刚要继续往下翻就听见远处似乎传来一声尖叫。她没抬头，双手却是一顿，看了一眼页码跳到了新生入学须知里。
兴仁市第一中学历史悠久，有着丰富的校园文化，但这一切美好都需要同学们共同维护，请新生仔细阅读以下内容，并牢记在心。
1.学生寝室大门开启时间为早6：00—7：00，晚9：00—10：00。
如果学生起晚错过开门时间，请从手机上向老师发短信求助，紧闭寝室门，不要过多走动。
如学生回寝室过晚请立刻原地蹲下，给班主任发消息求助，切记不要乱跑。
2.学校第一节课时间为早7：15，教室禁止学生携带早饭进入课堂。
3.学校厕所不配备卫生纸，地狱道厕所内出现一卷卫生纸，请立刻关门离开隔间。
4.上课期间严格遵守课堂规定，严禁交头接耳。如遇听见有人请求帮助等声音请忽略。
5.考试期间严谨学生作弊。
6.务必完成每日作业，晚自习期间注意力集中不可以睡觉。
7.打饭时如遇到特殊情况，都是幻觉，请学生有序打饭不要影响他人。
8.严禁擅自前往学校食堂后厨。
9.学生书包应当放在教室，严禁背着书包在校园行走。
……
之吟视线快速扫过，有些无语，竟然一共有一百零八条规则。
“这个学校还有能站脚的地方吗
【哈哈，人家学校是校园怪谈，这里是常谈】
【主播要不要试一试，看看会遇见什么？】
【楼上好主意，主播去看看吧】
【+1】
【+10086】
……
之吟一别安抚着观众们的情绪让他们别着急，一边对着册子上的地图朝着刚刚听见的尖叫方向走去。
“不知道你们听没听见，我刚刚好像听见……大概是操场那里有声音。”
之吟还记得那个歌手和腱子肉朝着操场去了，脑海中浮起和操场有关的几条守则。
78.非体育课和升旗时间严禁学生私自去往操场。
79.打篮球时避开操场最北侧篮球场。
80.踢足球时如果发现足球突然变得破旧染灰立刻轻轻放下球然后转身离开操场，不要回头！
81.学校在校生年龄都在十五岁以上，如遇幼龄儿童请不要与之交谈，快速离开，不要回头。
82.不要和不认识的同学讲话，它不是你的同学
之吟一脚踏进操场之前还记得和观众交代两句。
“下面我要违反第78条守则了，你们不要叫的太大声。”
叮嘱完一群造作的观众，之吟小脸绷紧，上半身俯下视线凑近观察，拴着操场两扇大门的破旧锁链摇摇欲坠，中间还有被钳子剪断的痕迹。
【我去……那么多守则主播竟然记住了吗？】
【主播还有多少我不知道的小惊喜】
【主播冲啊！尽情作死，我给你打call】
……
之吟伸出手指戳了戳被当做摆设的锁头，落地之前接住了它，没让它和大地母亲亲密接触发出悦耳的声音。
抻了抻穿着锁头的铁链子，意外地发现它格外结实，之吟面不改色顺进了空间里。
万一以后能用上呢。
操场比一般400米跑道的操场面积要大，大概是将近两个足球场的大小。看台两侧还立着两个路灯，坚守在寂静的夜里，勉强照亮看台周围的一小部分。
之吟看了一圈突然在一个角落里见到人形黑乎乎一团看不真切。
她下意识抬脚走了两步，又停了下来。
不对。那两人再勇也不会独自一人呆在黑暗里。
费力地把自己的视线从角落里挪开，她朝着操场上唯一一处光亮走去，一路上视线不自觉地就往刚才那个角落里瞥去，仿佛有什么格外吸引人的东西。
之吟深吸一口气拧了自己大腿内侧一下留下一个深深地红印，她抬腿就往看台那里跑，却发现自己越跑越远，离着人影所在角落越来越近。
之吟：我@￥%#&*々＊……
她干脆不动了，任凭那股力量拽着自己。那股力量也是欠，之吟不动之后它无声无息消散在空中，仿佛从没来过。
之吟：这什么玩意？逗你玩？
操场安静得连个鸟叫蛐蛐声都听不见，没有一点人气，之吟在这里站久了都有些怀疑当初听到的声音是不是只是鬼怪的诱饵。
耳边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她后背一紧下意识一侧身，扑通一声，一个人形的玩意扑倒在地上。
不知道自己怎么想的，她从兜里掏出热情的门卫硬塞给她的手电筒，打开，关上。
那一秒她就看清了脚旁边的东西是个什么构造。
几近透明的薄皮包裹住蠕动的血管，它正以四脚着地的趴姿倒在地面，后脑勺凸了一块出来，光打在上面连组织血肉都看的一清二楚。
有点恶心，幸好没吃东西，她想。
地上的东西对光似乎并不敏感，依旧一动不动的趴在地上。之吟看着弹幕里嗷嗷着一副待哺的样子又打开了手电筒。
【卧槽……好恶心】
【长的好丑……】
之吟看了一眼，心想这些观众审美倒是和人差不多，还知道这是不好看的。
她又掏出了那根长长的榕树枝，看着一动不动装死的那一摊需要打码的东西，轻轻戳了戳。
呲……
一缕黑烟消散在空气中，装死的玩意痛苦地叫了出来，声音类似于兽。
之吟看着血肉组织争先恐后地从那细小的洞往外涌，心虚地后退了一步。
“嗷啊！”
身后叫声突起，之吟下意识碾了碾后脚跟，只听那叫声更大。
她猛地反应过来，拿手电筒照着自己周围晃了一圈。
地上密密麻麻爬满了一片透明薄皮包裹血肉的怪物。
天要亡我……
“呸呸呸，童言无忌！”
她脚步轻快挑了个怪物较少的方向落地，广阔的操场给她的追逐战提供了宽敞的平台。
之吟被一堆怪物追着狂奔，弹幕里却是一堆哈哈大笑。
如果忽略那些恶毒的咒骂、嘲讽的嬉笑，倒是可以给死寂的校园添点鲜活。
【小短腿跑的还挺快】
【真是遗憾，差一点主播就要喂它们了，主播看起来挺白嫩的，吃起来一定也很香吧】
【跑什么，硬刚啊！送死啊！活着有什么意思！】
“爱看看，不爱看滚！”之吟忙着跑路没空和他们哔哔。
一些观众因为她突然暴躁的态度骂了几句就真的滚了。
还有一些杠精允许自己骂别人，不允许别人骂回来，操着键盘以一分钟几十条的弹幕速度疯狂砸上来，
之吟看了一眼，继续放风筝式溜怪物，还不忘客客气气感谢了一下那些嘴巴不干净的玩意，礼貌地问候了一下他们的祖宗十八代。
被怪物狂追的气似乎也被抒发，眉眼却愈发精神明亮。
这些怪物体力比她好得多，绕了操场跑了快两圈了，依旧有一大堆紧追不舍。
几个扑上来的先锋被她一杆子树枝捅了个洞戳破了，变成一滩肉泥倒在橡胶跑道上。
之吟喘息声越来越沉，抬眼看见前方五十米左右就是看台，怪物似乎只会在地上趴着行走，楼梯状的看台倒是可以给她提供一点反击的时机，方便她多戳几个。
她深吸一口气，将之前收齐的锁头猛地往后一砸，忽略耳后噗呲的声音，卯足了劲撒丫子狂奔，觉得自己十几年的活动量都撂在这里了。
上了看台才发现楼梯上沾染着不少熟悉的血肉。
看来那两个人很可能也跑到了这里，就是不知生死。
她左手突然拽住侧边的栏杆，脚下猛地使劲蹬地，整个人灵巧地翻上了看台。
看台中央有一个狭小的广播室，突然开了一个小缝。
是那个穿的和一朵小白花一样的不知名歌手。
她正露出一只眼睛看着之吟这里的情况，“快来！”
她焦急地冲着之吟招手，之吟脚下步子不听，心思却绕了几个弯，面上带着即将得救的喜悦朝着那里跑去。
砰一声，屋门关紧。
广播室大小就供一人使用，两个瘦小的女孩站在一起到也不是特别拥挤。
之吟平缓了一下呼吸，冲着对方笑了笑，“谢谢你呀。”
“不客气。”对方也柔柔一笑，“不用担心，这里它们是进不来的。
之吟侧头看向已经开始退回去的怪物，心中稍松，随后又打起了十二分精神面对小白花歌手。
不对，敢独自一人在危险四伏的操场里呆着，这也许是个霸王花。
之吟下意识四处看了看，这里是在狭小，也不像可以藏的下成年男人的样子，“那个健身教练呢？”
小白花面露苦涩，“我俩原本一起进来的，谁知突然就出现了一堆……那么恶心的怪物追着我们，跑到这个广播室时我们已经精疲力尽了，我先进来了，他却……”
之吟点点头，表示懂了。
眼睛里诚恳满满，轻声安慰着她。趁着她低头抹眼泪的时候细看了一眼手腕上被抓过的痕迹，像是成年男人的手印。
再次抬眸时，眼中温和，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现，对此不置可否。
“接下来你要一直待在这里吗？”
之吟这话问得自认为算是比较直百了。但凡有点脑子都知道一直待在安全区命是苟住了，但时限是七天。
想也知道那些观众想看的是主播鬼哭狼嚎，吓得涕泗横流，或者是逆风翻盘，总之不可能是悠闲的种田生活。
之吟挑出自己的直播间，看着下降到一万五的热度挑了下眉。
果然不出所料。
小白花歌手迎风招展了一下，又抖了抖身子一副害怕到不行的样子，声音中夹杂着哭泣，“可是外面那些东西……对付不来……”
之吟见她压低声音便也学着轻声询问，“那你想怎样？一直从这里呆着吗？”
声音被压低后在死寂的空间中显出几分空灵诱惑，像是恶魔的低喃，污浊废土中的一束娇艳的曼珠沙华。
小白花心里咯噔一下，突然觉得对面这个长相乖巧的女孩有点可怕，演戏地颤抖变成了真的害怕。
之吟：……怎么了这是？
［发生了什么我小猫咪不知道的事］.jpg
之吟心想，莫非是自己表情管理失控吓到了人家，她调整了一下唇边的弧度，路灯惨白的灯光下显得更瘆人了。
好麻烦噢。
之吟觉得和对方交流好费劲，不过她本意也不是为了救人，只是好奇来操场的两个玩家的处境。
现在都摸的差不多了，也该回去找刺激了。
但本着同事间友好相处的原则，之吟推开门之前问了一句：“要一起吗？只要拼命跑出操场就可以了。”她空间里还有栓门的链子呢，到时候打个结就好了。
小白花审视地看了一眼之吟的身板，之吟看出对方的意思，也没有解释自己其实武力值还可以的事实。
她耸耸肩，“好吧，你如果不走那就把门锁好吧，不过等天亮了外面那些东西也消失不了。”
除非等到体育课时段。
可他们又不知道课表在哪里。
之吟一边琢磨着接下来要去哪里搞一份课表来，一边小炮弹一样冲了出去。
等她用锁链把大门栓起来的时候才想起来自己一开始看到的锁链是被开锁钳剪断的。
她愣了一秒，脑海中突然浮现小白花歌手一直背着的双手。
她轻笑一声，这样才正常，真的小白花早在游戏里被优胜劣汰的规则出局了。
破旧的铁门看起来摇摇欲坠却也挡住了怪物的叽哩咣啷疯狂顶撞。
之吟眉眼突然弯了弯，让你们溜我一晚上，爽了。
•
之吟是在教学楼门口遇见喻清河的，男人看起来依旧是雷打不动的风轻云淡，之吟走上前鼻尖突然绕了几缕不太明显的血腥。
她皱眉抬头，“你受伤了？”
“没。”喻清河刚随口说完就在之吟逼问的视线里服了软，“划了一道，没事。”
之吟嗤笑一声，双手叉腰，“你已经是个成年人了，成熟一点。”
喻清河：……
跨过这个话题，喻清河主动开口，“遇见了鬼打墙，交流了一下，耗时长了一点。”
他一边说着一边有些嫌弃地皱了皱眉，似乎对自己的效率不太满意。
“不过那个鬼说她是这里的学生，说这里是兴仁市第一中学。”
“巧了，门卫也这么说。”相比起喻清河简单粗暴的友善交流，之吟这不到两小时过的要精彩丰富的多。
喻清河听完之后都沉默了，好半天憋出来一句，“没受伤吧？”
之吟一本正经：“没……我是真的没受伤。”和逞强的你不一样。
喻清河当没看见她眼神里的调侃，继续说，“我和那个鬼交手的时候用了七八分力，我觉得这个副本暴力通关行不通。”
之吟对他的战斗力略知一二，“你以前经常暴力通关？”
“副本下多了会厌倦，动脑子会比较麻烦，连着下副本的时候我会尝试。”
喻清河的脸上难得露出一丝疲惫。
之吟这才想起来，他上次出副本后好像都忙着给自己扫尾巴了，心里多了点愧疚，“要不去那颗梧桐下面坐坐？”
喻清河掐了掐眉心，又变回了那个处变不惊的样子，他垂了垂眼，“不用。
之吟见状也不好强求，老老实实回答，“一万六。”
她跑出操场的过程中不小心绊了一跤，弹幕里嗷嗷得比较欢，总之就是戏剧性拉满了。
“你呢？”打了一架，应该比她这里劲爆吧。
“不到一千。”喻清河干巴巴的声音，落在之吟耳里总觉得有些委屈。
就像是明明都在好好学习，可是有人考试一飞冲天，有人落在谷里。
之吟眉头一簇，替他打抱不平，“为什么？”
怎么这么少？
喻清河思索了一瞬，回道，“可能那些观众不太喜欢玩家碾压式打法。”
那不到一千的热度里可能更多是因为看他胳膊上不小心划的一道而幸灾乐祸的。
之吟安慰道：“是他们没眼光。”
“嗯，”喻清河不太在意这个，看的很开，“增强探索度总是能拉上来的。”
“我们是去找白泽还是原地等他？”之吟又抽了根树枝递给喻清河，“亲身体验，超级好用，值得五星好评。”
喻清河看着手中枝叉，“没听过梧桐辟邪。”
“诶，好像是啊……”
她回头看向教学楼前侧不远处的高大梧桐，淡淡的月光映在树叶上，洒下一片银光，在幽深的夜里愈发阴冷。
之吟没忘记给喻清河分享她这一晚上的最大成果，看着对方又好奇到挑眉再到面无表情的变脸全过程没忍住哈哈直笑。
“这个手册嗯……”喻清河顿了一下，在自己的词库里搜索了一下，点评道，“像菜单。”
原本乐得直不起腰的之吟顿时面无表情。
可不就是菜单吗？
玩家作为食材按照不同的死法把自己烹饪成各种菜肴送到鬼怪嘴边。
停！不能想了，她有点反胃。
之吟脸色苍白地揉了揉肚子，拉着喻清河朝着地图上的超市走去，独自一个人正在鬼打墙里不断碰壁的白泽被“遗忘”在角落。
“寄宿制学校一般都会有教育超市来保证学生基本生活用品的供给。”喻清河捞起之吟往右一躲，避开了骷髅路灯的照射范围。
之吟松了口气，“我感觉我们像在玩横版通关游戏。”
“横版通关游戏一般会有三条命。”喻清河不冷不淡地来了一句。
之吟还真的认真思考了一下，“我们也是三条命，我说的没错。”
你，我，还有白泽。
喻清河：……
“走路看路，别光想些有的没的。”第三次拽着人跳出骷髅路灯捕捉范围，喻清河斥了之吟一句。
之吟心虚地摸摸鼻尖，终于老实了。
学校的超市和她想象中的不太一样。
之吟目露遗憾地说，“我还以为会想上次那样那么大。”
而实际只是一个四五十平方米的小平层。
超市门紧锁，上面被熟悉的铁链和锁拴紧。喻清河走近伸手随意一扯就把链子稀里哗啦拉了下来。
他白皙的手指捏着锈迹斑斑的铁链一端，看着上面齐平的痕迹，道：“是被工具剪断的。”
之吟眯着眼凑近了一点，心里咯噔一下。
“操场的链子上也是同样的痕迹。”
喻清河把链子朝着她的方向伸了伸，方便她看清，“是同一种锁链吗？”
“应该是？”之吟不太确定，但这两条链子长的确实很像。
她脸色有些难看，“我好像想错了。我原本以为这链子是那两个玩家剪开的……”
“没准，还活着的那个歌手玩家也来过。”喻清河冷静地说出另一种可能。
“然后她剪开了链子却没有推开门？还是说她剪开了链子又做了伪装？”
怎么都说不通。
喻清河顿了一下，两人相视一眼，一时之间谁也没有先开口。
之吟润了润干涩的唇瓣，“还有一种可能是有人一直在盯着我们，提前帮我们打开了锁链，方便我们进去……”作死。
“也不对，你不是去了致远楼拿的学生手册？那里的门不也被锁了。”喻清河手掌一翻，拿出了匕首。
想到那个隐藏在人群中的内鬼，之吟抿唇纠结着开口，“那个内鬼可以掌握副本的话，我们很难玩。而且……”后半句话她没说出来，但她知道喻清河心里也有数。
那个内鬼很可能悄无声息的代替了一个玩家，并且拥有那个玩家的一些记忆，才隐藏的很好。
但问题最复杂的是已经死去的那个人并不能被排除嫌疑。因为任务说找到内鬼，没说内鬼不可以死亡。
那个内鬼但凡玩得肆无忌惮一点就可以搞一个烟雾弹罩住玩家，然后作壁上观看着玩家自相残杀。
之吟眼睫轻颤，深吸一口气，“我们先进去看看吧。”
喻清河回头深深地看她一眼，想了想还是没有多说。
见得多了，之吟会慢慢成长，别人说的再多也不及自己亲身经历一会悟的透彻。虽然过程漫长残忍，但是这就是现实。
两人刚踏进超市，整个超市便亮了起来，好似在说欢迎光临。
超市里虽然面积不大但是上面的货物摆的整整齐齐。毫无灰尘沾染的样子，让之吟心中警铃疯狂作响。
喻清河走到一个零食货架旁边，拿起一包翻看了一会，又拿起了另一个，良久之吟听见他开口，“是那个学生鬼说的日子近期。”
之吟打量着面前一堆形状各异的水果刀，“这不属于管制刀具吗？”
喻清河走过来看了一眼货架，“一般情况下，学校是禁止使用刀具的，更何况这么大的水果刀。万一出事，谁都不想担责任。”
之吟将这一疑点记下，又抛出了一个问题，“这里看起来太干净了，就像有人每天打扫一样……东西可以吃吗？”
“不可以。”喻清河有点无奈，“如果饿了就去游戏商城里买点吃的吧。”
“可是这些零食看起来很好吃。”之吟有些望眼欲穿。
“过期十几年了。”
之吟咂么咂么嘴，“可是它们看起来真的很香。”
“……”喻清河走近一些，捧起了她的脸，他眼中是认真的严肃，“你清醒一点，别被奇怪的欲望……”
之吟连忙把自己脸上的肉肉从他手里解救出来，“我没事，你别多想。”就是觉得无聊想皮两句。
喻清河还不是很放心，毕竟怪谈规则的束缚可能悄无声息就被触发，他再三确认好几遍，得到之吟的军令状才将信将疑的走向前台。
前台一个收银电脑，一个扫码器，还摆了一个造型奇特的招财猫。招财猫全体深黑，眼睛猩红，呲牙咧嘴露出牙齿，身上罩着一层布挡住了肥胖的肚皮。
之吟走过来就看见喻清河目光沉沉地看着眼前一尊招财猫。
她眼中倒是一副憨态可掬的样子，眼睛里咕噜咕噜冒泡泡，没忍住感叹了一句，“真可爱，回头我也搞一个放在桌子上。”
喻清河语气不确定，“你刚说什么？”
“啊？”之吟疑惑地看了他一眼，指了指招财猫，“不、不可爱吗？”
“你眼中的是什么样子的？”喻清河敏锐地发现了问题。
“就金色的，会招手。”之吟一边描述还一边学着它的样子“喵”了一声。
喵完觉得自己很蠢，尴尬地想建一座城堡。
喻清河匕首飞快架在了招财猫的脖子上，语气冰冷威胁，“你是什么东西？”